Man of Steel／超人：鋼鐵英雄

Man of Steel／超人：鋼鐵英雄

Music Composed by Hans Zimmer

2013 WaterTower Record







　　超人是個被影音媒體一再翻製的漫畫人物，製作的型式從廣播劇，舞台劇，電視劇，卡通影片到電影，有很多人曾經拍過或演過超人，也有很多超人配樂隨之誕生，在１９７８年的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之後，這些過往很快就被這個經典的電影版本取代而漸為世人遺忘。

　　在電影拍攝技術大幅提昇的現代，要再拍一個畫面更炫的超人電影並不困難，但有些經典元素要超越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也並不容易，比如誰可以把超人演得比克里斯多夫李維更迷人，有他的笑容風範，就算用三十五年前的視覺效果，超人看起來還是那麼有說服力，另一個重製超人電影超級關卡，當然就是John Williams的配樂，倒底是應該延用經典並賦予它新的意義，還是挑戰經典重練，經過２００６年的＜超人再起－Superman Returns＞，到２０１３年的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，我們看到兩種不同的例子，該怎麼做，關鍵在於電影拍成什麼樣子。

　　其實要＂改編＂John Williams的超人音樂，如果不是John Williams自己來做，我認為是不可能做得更好的，就像哈利波特的Hedwig's Theme，他人再怎麼編，都很難超越John Williams的手筆。而要再創作一個類似風格的新超人音樂，如果沒有辦法達到或超越John Williams的成績，那也就不用再寫了，因為那麼多其他的超人音樂，在John Williams的版本出現後，都無立足之地的消失了。John Ottman在接下＜超人再起＞時，我想他應該很明白自己的處境，John Williams的超人音樂風格在＜超人再起＞裏是很合適的，這部電影固然把超人神格化的更明顯一些，在影像劇情上特意向宗教藝術引經據典，強調超人的神力為人類承受苦難罪惡，但整體來說，＜超人再起＞的故事和風格看起來和前作很類似，有點讓人分不清是編導缺乏創意還是刻意緬懷經典，所以John Ottman做了個我覺得還算明智的決定，就是延用John Williams的主題，這麼做使得John Ottman只能退居一個音樂編輯者，有效的把John Williams的音樂運用進來，連改編都算不上，他固然也創作了一些新的音樂，但在John Williams的幾個經典旋律之前，這些新的音樂都無法相提並論。

　　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則是一個不同的例子，它是一個有意擺脫舊作形象的版本，那不表示它是一個更好的版本，但它很清楚是一個表相完全不同的版本，出任配樂的Hans Zimmer相較之下，不必為了John Williams這道關卡想太多，因為既然是一部很不相同的電影，他只要順著電影做一個很不相同的音樂就好了，這點我覺得Hans Zimmer執行的相當徹底，John Williams的版本裏有的，壯盛的銅管，浪漫的Love Theme，懷舊的美國田園，喜感的反派主題，Hans Zimmer一概沒有做，這樣一來，他不一定就是寫了很好的音樂，但要直接拿他的音樂來與John Williams類比，似乎也不是那麼有立足點，最後總體來說，Hans Zimmer寫了一部典型的Zimmer風格電影配樂，電子管絃合奏的音色，時而空靈深幽，時而飽滿熱血，這些音樂很容易聽到熟悉的Hans Zimmer，但有沒有超人在裏面，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，結果會是如此，主要的關鍵仍在於這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。
　　
　　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的電影風格就像諾蘭版的蝙蝠俠系列，較為深沈黑暗，故事觀點和美學也較為寫實主義。它花了大半部電影表達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花不到半小時講完的事，有沒有表達出更深刻或更寬廣的理念？我還真的看不出來，但肯定是更自溺於迷惑，壓抑與憂鬱的情緒裏。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的前三大段戲，分別是克里頓星的滅亡，克拉克肯特在農場的成長，與克拉克肯特在雪地基地的蛻變，細看這三大段戲，從高度發展的文明，遼闊無際的田野，到宇宙時空的探索，場景畫面都非常大器，極簡的構圖布景卻能散發浩翰無垠的史詩美感。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的寫實主義，場景表相細節豐富，感受卻反而不及前作深遠恢宏，而且想像力無法超越同期的科幻電影，氣氛也變得比較黑暗冰冷，寫實主義的美學風格對應了超人的寫實描寫，特別是他做為一個力量強大的外星人，一個滅亡種族唯一的倖存者，如何在地球上，甚至宇宙中，找到自己的定位。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裏也觸及了相關命題，幾句饒富深意的對白與深邃的畫面交待起來，喻意深遠，餘韻綿長，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想把它說得再清楚實際一點，大費周章，反覆思索之後，並沒有說出更大的道理。

　　這兩個版本在態度上最有差別的是超人的養父，他們的想法乍看相像，但在新的版本裏，超人養父相對活在恐懼中。在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裏，克拉克肯特同樣有同儕相處與不甘壓抑才能的困擾，養父和克拉克肯特有段簡短的對話，養父無法向克拉克肯特解釋他帶著神力來到地球是為了什麼，克拉克肯特所擁有與背負的，遠超過地球人的理解，但這位養父幽默以對，他說，這一切肯定不只是為了在球場上達陣得分或引人注目而己。他知道克拉克肯特終有一日要離開農場，這個世界傷害不了克拉克肯特，但克拉克肯特需要一些時間想想，要用什麼樣的姿態在這個世界立足。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的養父對克拉克肯特的耳提面命則相對深沈，他對克拉克肯特說：這個世界還沒有準備好要接受你，而無論成為一個好人或是壞人，你都將改變這個世界。言下之意，他不但害怕地球人排斥或傷害克拉克肯特，也害怕克拉克肯特傷害地球人。這兩位養父，一位只是純樸陪伴克拉克肯特的成長，用一種豁達的心境，支持關懷這個孩子。另一位則小心謹慎，而且對世界有比較悲觀黑暗的防衛心理，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寫實化，克拉克肯特必須小心保守祕密，隱藏自我，因為稍有不慎，就會為自己和他人帶來困擾，這種建立於恐懼憂慮之下的自制與自我否定，難免就讓克拉克肯特變得很壓抑，結果克拉克肯特表現得像＜超人特攻隊－The Incredibles＞裏，那幾個一開始困惑又沒自信的超人小孩。

　　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裏，養父最後為了隱藏克拉克肯特的祕密，寧可自己跑去龍捲風裏救一隻狗而喪命，好像這是別無選擇的偉大犧牲，故事說成這樣有沒有比較寫實？我只想到，如果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裏的克拉克肯特在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形下，就沒法幫露意絲偷偷接下子彈，露意絲也早就掛了。其實，以前超人偷偷吹一口氣龍捲風就沒了，但因為現在要”很寫實”，只好讓克拉克肯特的養父就這樣死於非命，成長的這麼悲情，難怪這回超人要花這麼多時間來找尋自我認同。這個沈溺到有點庸人自擾的冗長探索，讓這部電影失去了不少趣味，包括克拉克肯特和他週遭人物的互動，不幽默，不機智，也不浪漫，大多數時候只剩下迷惑與感傷。為了維持電影保有娛樂性，導演在動作場面的速度感和刺激性上大幅加碼，熱烈強勁的聲光效果，倒是多少平衡了這部電影的陰鬱情感。

　　電影拍成什麼樣子，配樂就要像那個樣子，能做到這一點，就不算是一部失敗的配樂。Hans Zimmer寫了幾個不錯的主題來描寫超人， 這些主題都有輕柔抒情與動作豪情不同的變化，豪情變奏氣氛大同小異，抒情描寫則各具內涵。Goodbye My Son是我個人最喜愛的一個主題，開頭的女聲吟唱輕柔撫慰，像一個搖籃曲，延伸而來的主題樂章感傷優美，悲嘆故鄉種族的消逝，這是超人的鄉愁。這個樂章在Krypton's Last，I Have So Many Questions等曲目裏，使用提琴獨奏來表現，更添淒測之美，還有點＜達文西密碼＞的質感，而在Flight裏，它也有激昂高亢的一面。John Williams在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裏的Destruction of Krypton，描寫了與Goodbye My Son類似的情境，在這個版本中，超人父母與兒訣別的一席對話，一方面憐惜遺落他鄉的孤獨，一方面也寄望血脈的延續與不凡，John Williams的音樂由溫柔的不捨轉為高貴的寄託，呼應電影的胸懷，Hans Zimmer的表現則著重於哀愁，貼近電影的情感調性，同一個情境，電影有不同的表現方式，音樂就會形成不同的格調。

　　DNA，Krypton's Last，I Have So Many Questions裏呈現了Hans Zimmer克里頓主題，七個空靈飄浮的電子音符，展現一種神祕深邃的科技感，這個主題與John Williams的克里頓主題大異其趣，這是因為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對克里頓的科技質感，有較為具象的呈現，而＜超人－Superman: The Move＞裏，John Williams則以開天闢地的銅管樂章，營造一種高等文明的宏偉氣勢。Hans Zimmer的聲音效果與John Williams描寫雪地基地的音樂，同樣有種空靈飄忽，深不可測的氣息，但Hans Zimmer的風格較為冷調深幽，反而比較類似電子音樂大師范吉利斯的神韻。這個主題的氣勢變奏，則見於Launch一曲，沒有了那份空靈之美，就成了一般般的流行電子音樂。

　　超人的主題旋律What Are You Going to Do When You Are Not Saving the World?，有個很奇特的命名，第一個特色是這個名字真的有夠長，第二個特色，我不曉得是否曲意如名，這個曲子是在表達這個疑問句，還是在回答這個疑問句，無論是哪一種，我們期待的那個超人主題誕生了嗎？還是到此，這個樂章也只是在表達克拉克肯特成為超人之前的探索，他真的要以超人姿態面對並且拯救世界時，音樂是否還是What Are You Going to Do When You Are Not Saving the World？但無論如何，這就是我們此刻聽到的，Hans Zimmer版的超人主題，在這部配樂裏大大小小的幾個主題裏，這是我最沒有感覺的主題旋律。它的旋律結構很簡單，常只用二或四個音符來表達，電子管絃合奏佐以人聲合唱之時，雄渾沈穩，加入打擊樂後，氣勢轉為激烈沸騰，抒情時刻的鋼琴語法輕緩細緻，有種Thomas Newman式的沈思幽靜。這是個不錯的主題旋律，就像Hans Zimmer過去寫過的各種豪情英雄樂章，但不是一個有專一特色的主題旋律。

　　Hans Zimmer這回的動作音樂還是很有個人風格，氣勢緊張磅礡，特色是大量使用打擊樂來激化動作能量，不過打擊編寫缺少節奏變化，只是一路油門猛摧，有時聲勢過度，幾乎像機關槍在掃射耳膜，這樣的批評可能流於偏見，畢竟我平時聽Hans Zimmer的動作音樂就常覺得電子鼓吵翻天了，何況是這一次。這麼重的打擊樂應是有意表現電影動作場面的加速感，如果要讓打擊樂在配樂中成為一個主音色，我希望最好不要只是很大聲而已，可以嚐試多一些編寫結構，比如John Williams在＜失落的世界＞裏的表現，應該會有趣一點。其實現在能在電影裏能做超高速飛行的人已經很多了，除了超級賽亞人，還有＜駭客任務＞裏的Neo，臭屁的鋼鐵人和雷神索爾，狂摧油門的打擊樂未必是唯一有效的音樂表達方法。

　　這幾年有很多漫畫英雄登上大銀幕，真的帶著成功，經典，如同符號般的主題旋律的，其實並不多。成功的例子，除了John Williams有三十五年歷史的超人音樂外，Danny Elfman可能是最有代表性的作曲家，他寫過很多漫畫人物配樂，有些成功，有些失敗，成功的例子如蝙蝠俠，蜘蛛人，甚至MIB等等，這些音樂有非常鮮明的Danny Elfman樂風，然而每個主題旋律在作曲家的個人風格下，也有各自鮮明的特質與魅力，可以強而有力的連接到它所代表的角色上。如果說Hans Zimmer為＜超人：鋼鐵英雄＞寫了一部不好或不稱職的電影配樂，我認為是太苛刻了，這部配樂算是很呼應這部電影的，Hans Zimmer的問題只在於，他寫了一個非常Hans Zimmer的音樂，但我沒有覺得超人在他筆下新生，我只聽得到Hans Zimmer，並沒有聽到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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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Loyalwise Ye 2013/7/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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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錄曲目：

1. Look to the Stars
2. Oil Rig
3. Sent Here for a Reason
4. DNA
5. Goodbye My Son
6. If You Love These People
7. Krypton's Last
8. Terraforming
9. Tornado
10. You Die or I Do
11. Launch
12. Ignition
13. I Will Find Him
14. This Is Clark Kent
15. I Have So Many Questions
16. Flight
17. What Are You Going to Do When You Are Not Saving the World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