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emoirs of a Geisha ／藝妓回憶錄Music Composed and Conducted by John Williams
2005 Sony Music
以電影音樂配樂來說，很難有像Rob Marshall這麼幸運的導演了，先是John Williams自己送上門來爭取為這部電影配樂，這是John Williams職業生涯裏唯一的一次，然後John Williams還要問他：那你覺得找馬友友和Itzhak Perlman來替配樂獨奏怎麼樣？Rob Marshall說自己在回答Yes前差點就昏倒在地。
把＜藝妓回憶錄＞寫成音樂的想法，似乎是早在John Williams讀完小說後就己經成型，當時他已經有意寫成大提琴主奏的協奏曲或管絃合奏曲，也曾經與馬友友提議過，馬友友在1997年曾為John Williams主奏電影配樂＜火線大逃亡－Seven Years In Tibet＞，但兩人的交情其實已經很久，早在1994年John Williams就曾為馬友友譜寫大提琴協奏曲。關於＜藝妓回憶錄＞的音樂概念，馬友友的大提琴獨奏的是John Williams最早認定的元素之一。後來史匹伯買下小說電影版權，導演的任務卻輾轉落到Rob Marshall身上，John Williams仍然對這個計劃念念不忘，於是破天荒的親自出馬爭取擔任配樂，而且把馬友友，甚至Itzhak Perlman都一起拖下水，John Williams既然都開口還提供了這等陣容，自然是很難有人能拒絕了。
為什麼John Williams非寫＜藝妓回憶錄＞不可，除了對這部小說的喜愛，日本音樂對John Williams似乎也有特別的吸引力，以下是洛伊的講古時間，也許和＜藝妓回憶錄＞並沒有直接相關，如果有生之年我遇到John Williams，我會問一問這個問題。John Williams最早的嚴肅音樂創作，是1969年的笛子協奏曲，這是一個頗為艱澀的現代音樂作品，John Williams刻意以西方的現代樂器，模擬日本尺八或者洞蕭的音色與技法，這是John Williams自我挑戰器樂作曲技巧的開端作品之一。1993年，John William擔任波士頓大眾交響樂團常任指揮，領軍樂團前往東京公演，同時也應日本皇室之邀，為皇太子仁德與王妃雅子的婚禮作曲，這首賀禮曲目Sound The Bells!，是以日本廟宇的鐘聲為靈感，但以銅管為主奏樂器的曲子。這段與日本的淵源，則與雅子妃曾在波士頓居住求學，以及波士頓交響樂團的前任指揮小澤征爾有關。我想John Williams可能是個哈日族。
總之＜藝妓回憶錄＞的配樂，最後落到John Williams手上，John Williams的構想是以大提琴獨奏代表女主角千代，也就是後來的藝妓小百合，它能用柔美婉約的語法呈現深幽神祕的東方情調，也有飽滿強韌的聲音張力，來表現女主角自我實現的歷程。小百合主題並不是我個人特別喜愛的那種旋律，但它的結構非常簡單直接，由兩個部份構成，是那種一聽就能記得與明暸的旋律．小百合主題的兩個部份，分別在Sayuri's Theme與A Dream Discarded這兩個大提琴獨奏曲目裏，各自發展成獨立樂章。在電影的起頭，女主角來自一個陰暗絕望的社會階層，她的主題表現也偏向哀怨黑暗，柔弱悲涼，如Sayuri's Theme，The Journey To The Hanamachi，A New Name... A New Life，以及A Dream Discarded等曲目，但隨著女主角的蛻變，小百合主題也漸轉明亮．
Becoming A Geisha是小百合主題最為明媚曼妙，高潮迭起的一段變奏，描寫小百合學習成為藝妓的過程，這是一連串畫面華美的蒙太奇剪接，小百合主題以流暢優雅的風格串連全場，精湛的音樂佈局，將情境的層次起伏，處理更加分明立體，如以華麗擊鼓展現藝妓妝扮的局部特寫，充滿異國風情又兼具粉墨登場的氣勢，小百合讓人一眼拜倒，大功告成之際，絃樂也推波助瀾的見證了絕代風華的綻放．結局配樂Confluence的大提琴音色不再深沈幽暗，柔美的語法中透露著堅定，小百合主題也展現了溫暖幸福的氣息．終曲Sayuri's Theme And End Credits則將小百合主題做了大器華麗的詮釋，Becoming A Geisha的部份段落也改編到這首曲子裏做為結尾．
維持以大提琴主奏來代表小百合，除了小百合主題外，John Williams還寫了幾個不同的主題，Going To School是另一個獨立的大提琴獨奏樂章，描寫少女千代上學的場景，它的節奏神似David Byrne的＜末代皇帝＞序曲，這是一個西方人眼中的所謂東方節奏，雖然它因＜末代皇帝＞而廣為人知，但很難說有什麼中國傳統音樂的節奏是像這樣的，其實它聽起來還比較像東南亞國家的傳統音樂的節奏，總之，就是那種所謂唐人街音樂的節奏，混合了西方社會對東方音樂的種種印象而來，John Williams使用這個節奏大概是為了傳遞電影中，那種以西方世界眼光看待東方國度的異國情調，在John Williams後來發表這個曲目的兩個演奏版本，包括大提琴鋼琴合奏曲與大提琴管絃合奏曲，都沒有再使用這個節奏．而它的旋律則清新活潑，甜美動人，搭配歌舞學習的畫面，相當輕巧怡人，相較於多半比較沈鬱的小百合主題，反而是我個人比較喜愛的主題旋律．
Chiyo's Prayer在幽長的大提琴主奏中，以絃樂擾動著深沈的心思，這也不是我個人特別喜愛的曲目，但John Williams似乎很看重，將它列做日後演奏版本的六段曲目之一，它的木管和撥絃手法，有種很含蓄的東洋風味，而那些擾動的絃樂，又讓這個曲目不甘壓抑沈靜，到了Destiny's Path，這種擾動的和絃以更為鮮明的節奏音色浮上枱面，表現小百合與時局命運的拉鋸對抗，這個曲目頗有極微主義的現代感，而 Finding Satsu，則將Chiyo's Prayer與Destiny's Path的元素合而為一，並且加入一個新的，哀愁落漠的主題，描寫小百合百般努力卻功敗垂成。
馬友友的大提琴代表小百合，那麼Itzhak Perlman的小提琴獨奏自然是代表風雅浪漫的會長先生了，The Chairman's Waltz的旋律由名家演奏起來，特別深情唯美，華爾滋的曲式，則營造出優雅夢幻的士紳形象，絕對是配樂中的亮點。雖然這是一部以日本為背景的電影，John Williams對主角人物的音色塑造反而以西洋樂器為主，馬友友的大提琴委婉綿長，加上滑音的使用，東方韻味的表現不在話下，但Itzhak Perlman的小提琴則完全是西洋樂風，在這個其實是東西交會的故事和電影裏，似乎又不覺突兀。As The Water...由雙簧管演奏了一個很優美的旋律，反而又有點歐洲音樂風格，它緩緩流動，訴說無奈，與流水長絹的畫面，如詩的對白，完美的融合一體，在電影中這個主題多次出現在描寫挫折的情境，但原聲帶中只有As The Water...一段含有這個旋律，差點就是遺珠之憾。
其實John Williams在配樂裏大量使用了日本傳統樂器，包括尺八洞簫，箏，以及各種打擊樂器等，他較少讓這些東洋樂器成為音色主體，但若一旦以這類樂器做為主奏，水準又精湛到讓人覺得根本是日本作曲家的作品。尺八洞蕭是音色非常特別的日本樂器，在配樂中常為管絃編曲帶來幽暗神祕的效果，對於小百合人生中的陰暗面與危機，是一個很明顯的聲音象徵。Dr. Crab's Prize以尺八寫了一段獨立樂章，木管語法與西洋音樂完全不同，就像用日文能劇的口氣在演奏尺八，以器樂模擬人聲說唱的語調，是東方音樂從東方語言腔調發展而來的特色，John Williams寫來居然如此到位。而以箏，笛，太鼓為主奏並以尺八點綴的Brush On Silk更是精彩，在這段描寫小百合破壞和服的戲裏，選用這種有如日本傳統節慶音樂的手法來詮釋已是一絕，John Williams對每一種樂器的使用，尤其是箏，更是大大超越類東方音樂的水準，他的作曲不僅特色鮮明，繁複流輰，而且充份展現樂器的性能和特色，比如箏的彈性音在這個曲目演奏起來，自然生動，渾然天成，全無西方作曲家營造東方風情時，常犯的矯揉做作或單薄表淺，John Williams多年來在器樂作曲上累積的實力表露無疑，他展現的不只是旋律用不同的器樂演奏會有不同的效果，而是他能洞悉樂器性能技法上的特色，並作一個曲子來展現這個樂器，同樣這首曲子，在後來演奏版中改由大提琴演奏，效果總覺得就沒有箏這麼精彩了。John Williams在The Fire Scene And The Coming of War裏也直接引用了一段日本傳統歌劇做為配樂，我雖然不曉得這是在唱什麼，但那種悲憤交織的口氣，讓這段配樂的氣氛更強烈。這段日本歌曲 Ogi No Mato，其實也曾經使用在電利史考特的＜銀翼殺手－Blade Runner＞裏。
不難想像＜藝妓回憶錄＞是John Williams近期非常投入的作品，他將東西音樂風格匯流一體，創造出獨有的華麗與大器，近年雖有諸多東方風情的電影配樂，有些還是由亞洲音樂家出手，但似乎也少有這等風範，這是一個對東方和西方音樂都有相當功力的人才能做得到，這部作品在當年席捲各項電影音樂獎，獨獨在金像獎上敗給了＜斷背山＞，＜斷背山＞是一部相對完美的電影，電影音樂只須提味，多了反而成為負擔，而＜斷背山＞清簡的音樂，提味的恰到好處，相對的，＜藝妓回憶錄＞是一部相對表相的電影，風格並不著重於文化歷史的考究，反而盡情發揮西方世界對綺麗東方的遐想，劇情單薄的像肥皂劇，而John Williams的音樂豐富飽滿了電影的空洞，讓這部電影，才真的算有絕代佳人的風華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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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Loyalwise Ye 2013/7/10
演奏版的組曲Suite From Memoirs of a Geisha for Cello and Orchestra於２００８年由馬友友首演，共計六段曲目，Sayuri's Theme，Going to School，The Chairman's Waltz，Brush on Silk，Chiyo's Prayer，Becoming A Geisha，收錄於２０１０年的演奏專輯＜The Music Of America - John Williams ＞．
收錄曲目：
1. Sayuri's Theme
2. The Journey To The Hanamachi
3. Going To School
4. Brush On Silk
5. Chiyo's Prayer
6. Becoming A Geisha
7. Finding Satsu
8. The Chairman's Waltz
9. The Rooftops Of The Hanamachi
10. The Garden Meeting
11. Dr. Crab's Prize
12. Destiny's Path
13. A New Name... A New Life
14. The Fire Scene And The Coming of War (includes)
15. As The Water...
16. Confluence
17. A Dream Discarded
18. Sayuri's Theme And End Credit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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